承受
千禧年(millennium)即將到來,在台灣九二一集集大震之後,也許有許多台灣人對於望文生義的「千禧」有了複雜的感受也說不定。這個又名「千福年」的年份,將帶給台灣千禧萬福或者千辛萬苦,現在已經難以預言了。
望向漆黑的夜空,隱晦的星芒閃爍,晚秋的夜風,總是帶著一絲淒涼的寒意,在地震的餘威仍然蠢動著,地鳴的嗚咽仍然時或可聞的世紀末,災區的人們夜宿野地,紮營埋鍋;而已然逝去的兩千多條生命及其靈魂仍然不忍遽去的世紀末,面對著可能長達五六年的重建之路,我們如何預言千禧?
這來自早期猶太人對末世的期待的千禧年,這隱含著基督徒冀望神的喻旨宏揚全球時刻來臨的千禧年,對於台灣居然是一個難以承受的「禧」,台灣能否行過廢墟,重新站起,愈發令人費盡思量。
苦難
千禧年,源自苦難。根據新約「啟示錄」的說法,千禧年是撒旦被打入地獄,基督再度降臨人世,殉道者復活並與基督共同統治千年的許諾。但凡千年末期,撒旦必會作亂,但終歸失敗。這樣的諭示,或許可以解釋台灣、土耳其的地震,墨西哥的洪患,以及全球世紀末的亂象吧。
在西方,當西羅馬帝國覆亡,蠻族肆虐歐洲之際,西元1000年被視為千禧年的開始;十四世紀歐洲爆發黑死病,千禧年受到期待;十五世紀,千禧年主義成為部分教派用以對抗教會權威的信心來源;到了十九世紀後,千禧年才因為科學、理性主義的抬頭,被詮解為人類創造世界新秩序的過程。
千禧年,來自苦難的承受,其中一面隱喻的是末世紀的毀滅,另一面則隱喻跨世紀的希望。承受毀滅的苦難,期待希望的喜悅。
在第二個千禧年即將到來的此際,對於台灣,我們也要抱著這樣的弘願。預言難以言宣,但承受苦難,懷抱希望,陽光必定重現。
綠化
在第一個千禧年來臨前夕,歐洲的基督徒曾經以恐懼的心情等待基督復活、世界末日與最後審判的到來;
在第一個千禧年來臨前夕,赫佐弗森在海上遭逢暴風,漂流到北美洲海岸,成為比哥倫布提早絲百九十二年發現美洲的第一人;
在第一個千禧年來臨前夕,大洋洲的原住民玻里尼西亞人進入紐西蘭北島定居,而在復活島上的原住民則雕鑿了巨石人像,台灣的原住民正在西部地震帶的平野上建立他們的家園。
在第一個千禧年來臨前夕,非洲迦納王國控制了大西洋岸的港口,連同穿越撒哈拉沙漠的貿易路線,成為海上的強權。
在第一個千禧年來臨前夕,中國剛剛結束五代十國的混亂割據,進入宋朝文明,中國人發明了火藥、活字印刷術。
現在即將進入第二個千禧年,在殘敗的廢墟上,台灣要重新萌發綠色的新芽,開創嶄新的年代。我如此預言。
預言
末世教派喜歡根據聖經的天啟,宣稱愈是接近千禧年地球愈是將會毀於一旦。幾年前美國大衛教派及天堂之門的教派信徒集體自殺,如此;台灣的陳恆明帶領的「上帝拯救地球飛碟會」則預言地球將毀於一九九九年,上帝會以飛碟接引信徒上天堂,也是如此。
最著名的,要屬十六世紀法國占星學家諾查丹馬斯在《諸世紀》中所作的預言,他預見一九九九年七月,恐怖大王將從天而降,使偉大的安哥爾摩亞大王復活,戰神將於此時橫行;他預見一九九九年八月十八日,九大行星及太陽將排成十字形狀,引發地震、海嘯,世界末日降臨。
諾查丹馬斯的預言也準也不準,他提到的時間都已經過去,地球依舊運轉,日昇月落,潮汐起伏,也有零星的爭戰,地震,洪水與颶風,但是第二個千禧年一樣受到全球的注目與迎接。
恐懼,支持了人類的生存,使得人類的夢想與希望更偉大;預言,特別是末世的預言,正是為了砥礪我們存活下去而產生。
●1999.10.26.
台北 ●1999.11.《文學咖啡屋》網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