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七一年冬天。地點在南投縣省立竹山高中教室,午後的陽光斜斜淌入教室,沿著黑板、講台,打在桌上,寒冬便熱起來了。
黑板上歪七扭八的「藝術字」標誌著「竹高文社辯論賽」,辯論主題「文以載道?文主唯美?」,甲乙兩組各有主辯、助辯,預示這場鄉間高中的辯論即將展開。
站在講台上,理著平頭,憨氣未褪的高中學生,就是當時剛上高二,擔任文社社長的我,黑板上的「字」是我當年的「手迹」。作為辯論會的主席,我侃侃而談,大概是在作辯論賽前規則、評判標準的解說。一九七一年冬天的陽光從我腰際橫過,年少的文學夢想也由這一年展開。
九月,擔任文社社長、接編校刊;十一月十二日,和同校詩友陳賡堯、林仲修、李建成創辦了「笛韻詩社」,用鋼板刻印、油墨印刷,出版了《笛韻》詩刊。這場辯論會不過是文社眾多活動中的一場。每逢週六,我們安排讀書、研習會;每到寒暑假,我們舉辦文藝營;笛韻的好友則興致一來,就到校園後方的古蹟林家大墓談詩論藝、對月摘星,而不知東方之既白。我們有人寫傳統詩、有人寫現代詩,還迷戀莊子、尼采和存在主義,以及赫曼•赫塞,出了一本油印的《流浪者之歌:赫曼•赫塞研究》……。這所升學率不高的鄉間中學,給了我們這一群文藝青年當時最揮霍的揮灑空間。
一九七一年冬天的陽光,照亮了此後我從事創作、編輯、評論與學術研究的人生路途。暖色調的冬陽,至今仍在我夢中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