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建置: 2001/03/20 ●更新:2009/01/14             | 知性的 | 感性的 | 批判的


 
跨世紀傾斜

我也把這些文字當成文學來創作。專欄,作為散文書寫當中的一環,不必自外於文學之外,長久以來,台灣的散文界,多半把議論性的散文劃出「純散文」之外,排斥知性思考、理性論辯、乃至批判於散文領域。這就像一座森林,把野草亂木、老樹蒼松逐出,只留下美艷的鮮花、柔細的草坪一樣,美則美矣,生態卻是脆弱的、生命也是單薄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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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陽在聯合文學出版的著作可洽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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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    跨世紀傾斜序

 

向陽

 

春雨綿綿的夜裡,在暖暖山居校完這本題為「跨世紀傾斜」的書稿,目注著窗外雨中的山群,滴答的雨聲,以著匆迫的腳步走過小徑,而偶或吹襲過來的寒風,掀動著剛看完的書稿,不禁使我也有著寒顫的感覺,為這本書中所收近兩三年來的文字與心境。

收在這本小書中的稿子,都是應報紙雜誌之邀所撰的作品。這幾年來,因緣相會,我在研究、教學之餘,先後為《時報周刊》、《台灣日報》副刊、《自由時報》副刊,以及《中國時報》人間副刊撰寫專欄,或者每週一篇、或者兩週一文,有點像中學生寫週記一般,隨著時空與心境的轉折,逐週紀錄下來身為一個文學人的聞見行識,對著台灣的社會發出聲音。在頹唐的末世紀,這樣的聲音,雖然都是出現在擁有廣大讀者群的大眾媒介中,我自己深知,恐怕也只是淹沒在喧嘩底下的嘆息,連回聲都難以與聞。

然則,似乎也不盡然是這樣。台灣的社會,從一九八七年解嚴之後至今,已經經過十二個年頭,解嚴前後,我服務於報館,約有十四年之久,報館的工作繁瑣複雜,除了報館要求的社論、以及職業上的政治評論之外,擠壓得我幾無創作,新聞人的色彩漸濃,而文學人的臉紋日淺,從一九九四年離開報館,進入校園之後,方才重拾文學與研究讀書的生涯,為這些媒體撰寫專欄,隱然之間成為我由專業新聞人過渡回文學人的橋樑,而這些媒介的邀我撰述專欄,似乎也說明了最少有人注意到我的發聲和我的位置的所在。

專欄的寫作,用魯迅的說法,應該像是匕首、投槍,要能和讀者一同「殺出一條生存的血路」,但是「它也能給人愉快和休息」,作為「勞作和戰鬥之前的 準備」。我讀大學時,不太能夠理解魯迅的這種看法,經歷了漫長的新聞工作、累積了一些人生的歷練之後,愈能了解魯迅把專欄雜文看作「生存的小品文」的這種主張。面對著社會、土地與人,一個文學人寫作時如果只是沉溺在個人的悲喜愛恨之中,經之營之,渾然無視於與他一起在同一個時空中呼息的讀者,這樣的文字固然也有存在的理由,但也可能只被當成擺設之用。我寫作,我存在,是 為我所存在的時空,因此,我的這些專欄文字,自然而然就碰觸了台灣這幾年的社會與文化的現象。在這些專欄文字中,與其說我是在討論個別的、具體的某些新聞事件或議題,不如說是企圖通過比較批判性的思考,反映共同的、原則的社會現象和文化省思。

我也把這些文字當成文學來創作。專欄,作為散文書寫當中的一環,不必自外於文學之外,長久以來,台灣的散文界,多半把議論性的散文劃出「純散文」之外,排斥知性思考、理性論辯、乃至批判於散文領域。這就像一座森林,把野草亂木、老樹蒼松逐出,只留下美艷的鮮花、柔細的草坪一樣,美則美矣,生態卻是脆弱的、生命也是單薄的。我在寫作這些專欄文字時,如果說有什麼野心,就是希望能夠種下一些剛勁的、樸素的,甚至狂野的樹種,迎風面雨,而不愧於文學人的偏執。

當然,寫作的這些專欄文字,在不同的媒介中,也曾經以著不同的面貌和神情出現,在《時報周刊》的稱為「向陽專欄」,在《台灣日報》副刊的是七人合寫的「非台北觀點」,在《自由時報》副刊的是五人輪流的「台灣的心」,而在《中國時報》人間副刊的是七人輪替的「三少四壯」。但是,為這些專欄撰稿時,我的心情是一樣的,有點類似其中的專欄名稱「台灣的心」一樣,我總是把視角對準著台灣,觀察這個我心愛的土地上發生的種種,提出觀點,述說我的焦急和憂傷,描寫我的歡愉和滿足。我愛這塊土地,連同她的殘缺。這些文字,應該可以讓讀者有些同感或警覺。

至於書名「跨世紀傾斜」,則要感謝「二王一后」以及他們的演唱會,在九七年的那場五二○跨世紀盛會之中,我看到了台灣社會如何用金錢與西方價值堆疊資本主義的華麗饗宴,在無辜的他們曼妙的歌聲中,比對於人民聲音的不在、本土文化的瘖啞,我聽到了台灣跨世紀的傾斜。這樣的傾斜,也是本書諸多小文共同的感覺。

一九九九、三、廿二,春雨落在暖暖這個山村的早晨

 

《跨世紀傾斜》由聯合文學出版社於2001年3月出版。

 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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